第443期:《三峡大学报》

小院春景满槐香


   期次:第443期   作者:王琴   查看:148   



  院中槐树,平凡如尘。我是在它年轮的转动中成长的。它的灵性,它的坚韧,它的幽香贯穿了生命的味觉。
  灵性始于初春。温润的阳光,柔柔地倾泄在嫩芽上,看着芽苞一点点舒展,看着它无尽地吮吸着空气和泥土的气息。枝干也在阳光的晴透下,溢满了绿色汁液,流淌成四季风景。
  我常在失意中望着它,尤其看到长出嫩叶的槐树,满眼的碧绿,饱满而又娴静,清爽而又干净,怅然胸臆瞬间便被眼前满树的绿色激活了。
  这棵树伴我成长。人至中年,仍在温暖地回忆它给我的人生带来的绿色。家人都称它“知青树”。
  少年时代,跟随住在乡村的奶奶生活,认识了当时下乡的知青刘姨。年轻的她,个子高挑,扎着垂至腰部的黑辨子,戴着眼镜。刘姨的形貌,给人以文静的知识分子的印象。她来自大城市,也把城市里的新奇带给了我们。
  清楚地记得,每年春天,她都要在公社后的开阔地种上树。哪怕从田里回来,夜色已近,仍要拿着小树苗,要我和哥哥陪着她一块去。那时树的品种没有现在多而奇,都是些如村姑般平常的槐树,且漫山遍岭都是。等刘姨吃晚饭的奶奶,总抱怨她多此一举。但她说归说,还是耐心地等着我们回家吃晚饭。
  栽完树,刘姨要我们都站在小树前,双手合拢,默默发誓不伤它,且还交给我们看护任务。后来才知,是怕我们看它们长得不顺眼,或阻碍泥巴小道而将它们决然拔除。
  随年岁渐增,时常看到刘姨望树沉思,有时还看着她那双细长但很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槐树。春天里,经她双手摸过的槐树,常有春鸟立树顶而鸣,常有色彩斑斓的蝴蝶绕树而飞。
  将至入夏,百花将凋未谢之时,幽幽的,如米粒般大,如牛奶般白的槐花绽满树身,花叶相伴,串串连连,既香又甜。这时,刘姨双手如捧盘中珍珠似地摘下,放至竹篮里,待得装满后回到屋里,用她在名城里学到的酿槐技艺,做出不同品种的槐花饼。不但让乡村孩子尝到了美味,还知道槐花伸手摘下之际,即可放入嘴里,吃花闻香,通身快意。那份微甜,那种细腻,浸透了童年时代。
  夏夜晚上,共坐槐树下,听刘姨讲着城里面的奇文趣事。那满树槐花在月光的映衬下,更显其白,更显其香。彼时,哥哥还会拿出口哨,放在嘴边,悠扬的口哨声在槐花的悄然而落中,传得更远,也香得更远。如逢细雨天,更让人有种幽绝冷香的意境。有时看见浪漫的刘姨,仰望天际,嘴里不停的念着“落雨槐花满地铺,淡香侵心思故槐”。显然,她已陷入思念家乡槐树的情境里。
  刘姨返城那年,也是我懂得思念的年龄。念之切,便去开阔地看看槐树,每看一回,树的灵性,树的韧性,还有树的默默吐香,都让我学到了人之生存所必须的品质。
  后来,回到父母身边,也在院中栽了槐树。不论因它凡俗,或是因它润着人生温暖的记忆,亦如它淡而洁白的花香,甜满了季节,浸透了一生。